时间:2022-11-17 10:4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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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文学是人学,人类生存的根本是建筑空间的遮蔽,“宅者,人之本”(《黄帝宅经》)。文学与建筑血脉相连,古罗马御用建筑师维特鲁威提出“建筑师必须擅长文笔”,在《建筑十书》中将建筑与神话联系起来;伟大诗人闻一多提出诗歌要兼备音乐美、绘画美和建筑美;明末造园家计成擅长造园和诗文,《园冶》被誉为世界造园学最早名著,其诗也被时人评价为“秋兰吐芳,意莹调逸”;我国国徽主要设计者林徽因也兼具建筑学家的科学精神和作家的文学气质,因此,文学与建筑可以相通相融,相得益彰。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认为“叙”字“古或假序为之”[1]卷三,“序,东西墙也,从广”[1]卷九,“叙”字本身带有浓厚的空间意味。而建筑是空间的搭建,在建筑行为过程述说历史和审美。文学与建筑的“空间性”相融于文学创作中,叙事相合、意境相生和意象相通,形成独特的文学与建筑紧密合作的“空间书写”,如《诗经•大雅•公刘》中周部落首领公刘率部勘察—择址—规划—营建;《西游记》中孙悟空于花果山—人间—龙宫—天界—鬼域的多维度空间流转;《红楼梦》中荣宁国府、四合院落和大观园的空间铺陈;《巴黎圣母院》中哥特式教堂全方位建筑视角的转换;狄更斯笔下的“雾都伦敦”架构等。这些作品的空间书写中无不交织着人物描写、情节推动、故事发展和建筑行为,文学与建筑互动互用,紧密交流与合作。
二、空间书写中的叙事相合
文学叙事与建筑“述说”在空间书写中紧密相合,同步进行。文学作品以建筑空间为活动舞台,以人(或幻化的人)的活动或人的视角的空间流转进行叙事,人类建筑历史的画卷在情节发展和故事建构中徐徐展开,宫室营建、城市规划、园林设计和都市营造等一一进入我们的视野,彰显文学个性和实现文学目的同时反映建筑历史、审美和文化。《诗经•大雅•公刘》是描绘周族开国业绩的史诗,人物活动于旧城新城、平原山川高冈等不同空间场址中,文章以沉雄庄重的笔触,有条不紊的记叙徐徐展开,通过真实的空间景象转换为读者全方位呈现了古代先民相地测绘,进行宫室营造和城市规划的宏阔建筑历史画卷:“干戈戚扬,爰方启行”(迁居)—“于胥斯原”“逝彼百泉”(勘地择址)—“乃觏于京,京师之野。”“于京斯依”(定都)—“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城市规划)—“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厉取锻。”(营造宫室)—“爰众爰有,夹其皇涧。遡其过涧。止旅迺密,芮鞫之即。”(城市发展)[2]435-437。这是周人领袖公刘带领下族人举族迁居豳地的豪迈之举,也是古人建筑智慧和精神的高度再现,形象塑造和故事发展在建筑空间活动中完成,人物鲜活,情节生动,展现高超写作技巧的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古人“依山傍水”的原始营造意识。张衡《西京赋》为我们展现了古城名都的往日辉煌,在立体建筑空间中重现长安的城市规划和道路交通:“徒观其城郭之制,则旁开三门,参涂夷庭,方轨十二,街衢相经。”同时以俯瞰的视角,由外及内,镜头集中于权贵与平民住宅的对比:“廛里端直,甍宇齐平。北阙甲第,当道直启。程巧致功,期不阤陊。”权贵门第森严,高墙耸立,重兵把守,而民房简易低矮平实,反差强烈。赋中还展现了长安的坊间设置和市井交易:“尔乃廓开九市,通阛带阓。旗亭五重,俯察百隧。周制大胥,今也惟尉。瓌货方至,鸟集鳞萃……裨贩夫妇,鬻良杂苦,蚩眩边鄙。”[3]48-50整体展现出名都建筑特色、城市风范的同时讽刺了盛世图景和城市繁华掩盖下的权贵豪奢、商人逐利以及市民苦难,极具文学意义和历史价值。杜牧的《阿房宫赋》放眼阿房宫的建造地形和屋体样式,叙事宏大,语言精美,在宫殿“北构而西折”的空间动态中展现出阿房宫遮天蔽日的雄伟壮阔以及“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蜿蜒曲折、盘结回旋,读者视野由伐木取材开始,从蜀山—骊山—渭水、樊川—咸阳,空间覆盖三百余里,于高耸浩荡的宫殿景象中重回六国时期盛况,王孙贵族、妃嫔美人齐聚阿房,觥筹交错,载歌载舞,珍玉成山,热闹繁华。文学作品的“空间书写”还是特定历史时代建筑体制、形态、伦理和审美的实况再现。如《诗经•小雅•斯干》“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2]285-286由远至近、由高到低、由整体到局部逐步向人们展现出西周奴隶主贵族宫室建筑形象。周代的图腾是凤鸟,将凤鸟奉为祖先,并将这种信仰和文化融入建筑中,因此宫室形象就有了鸟类的特点:屋身端正挺直,檐角如鸟翼舒展,展翅飞腾。诗歌描绘宫室形状,盛赞宫室之美,同时表达对新屋主人的祝愿,句式参差错落,层次分明,写景、叙事、抒情相交织,文学性极强。从诗歌还可看到周人营建已开始关注内部设计,诗歌从外到里展现了宫室的平面布局,庭院平坦宽敞,柱子高大笔直,前殿大厅阔达明亮向阳,后殿也安静舒适。《诗经•国风•齐风•著》篇中新娘美玉红妆,从著(屏风)—庭(庭院)—堂(厅堂),空间序列清晰,移位换点,由外而内,步步深入,从门口处的屏风进入,经过内庭天井,到达正厅,即全屋礼制和伦理的核心所在,在此拜天地和高堂。诗歌全程洋溢着新婚的喜气,循序渐进的新人婚礼中展现了形成于周代的中国四合院的院落布局,在屏风、天井和厅堂等构建要素的层层推进中感受当时的建筑伦理和礼仪制度。《红楼梦》中林黛玉进贾府:“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4]24方位转换中清晰勾勒出传统四合院布局,同时还点出了垂花门内为主人私密空间,外男不能随意进入的礼制。《西游记》雄伟壮观、金碧辉煌的仙界空间书写让我们看到在建筑用材和装饰上的等级区分:“……只见那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里壁厢有几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5]34-35“君权神授”,所以仙人才可以享用象征王权,至尊至贵的金鳞耀日赤须龙以及彩羽凌空丹顶凤,而这也体现出了作者的文学讽刺用意。外国文学作品也多有此类文学建筑交融的空间书写。如《不列颠诸王史》的神话反映现实,亚瑟被孕育的文学故事中交织着现实的紧张和城堡的军事战争气息,文本在不同城堡的空间转移中再现了西方代表性建筑的军事防御、民用生活、贵族私有和易守难攻的特点:“他将妻子安置于位于海岸附近的廷塔杰尔城堡中,那是更为安全的庇护所。同时,他自己进入到迪米洛克城堡。当国王知道伊格尼在廷塔杰尔城堡后,立即转而去围攻廷塔杰尔城堡……它坐落在海上,除一条狭窄的岩石通道这里没有其他的通道,而这个通道十分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6]狄更斯的许多作品,如《雾都孤儿》《双城记》《远大前程》等,也有一个生命活动的共同空间背景:“雾都伦敦”。狄更斯用独特的城市感官,真实刻画了充斥罪恶、贫穷和乞讨的城市街道景观,描述了工业革命发展下伦敦的修道院、警察局、法庭、报社、贫民窟等建筑压抑人性、残害平民和统治人心的社会功用,揭示了表面辉煌强大的城市空间中弱小卑微的平民身影、污染的城市和混乱的司法机构,正如《双城记》开头所说:“那是最美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7]
三、空间书写中的意境相生
文学故事表达与建筑空间意境营造互为映照。建筑承载着历史,凝结着时代乐章,是文学叙事的重要背景和空间书写的核心要素,文学凭借建筑架构空间,塑造人物和抒发感情,而建筑在与人物性格、情感和故事内涵的碰撞中更显深刻幽远,彰显建筑特色和“建筑意”。唐代王维《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在早朝前—早朝中—早朝后的时间推动和空间转向中再现了大明宫“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8]的恢宏气势。大明宫威震四方的皇家尊严表现在宫殿雄伟的外形、壮大的空间和尊贵的摆设中,庄严肃穆的宫殿突显了王者显示地位和实现统治的工具的现实内涵。而杜牧的《过华清宫》将镜头由近及远,“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9]卷二十二,用皇家建筑的锦绣壮丽反衬民间疾苦,鞭挞权贵生活的骄奢淫逸,文学内涵和“建筑意”更深入推进,以微见著,效果凸显,精妙绝伦。建筑是静态的,空间书写是动态的,文学与建筑合二为一更显文学个性和“建筑意”。如仓央嘉措的情诗写在布达拉宫、拉萨、佛塔等共筑的壮美空间中,孤寂的身影与奔放的灵魂交相辉映,游荡雪域,于布达拉宫冰冷的宫殿中看着外面的万丈红尘。因此诗歌热情缠绵又悲苦冷寂,写尽深情、寂寞与命运,让人感觉甜美悸动又沉重压抑,引发共情。张爱玲的作品也是如此。张爱玲出生在上海,其作品弥漫着浓厚的民国初期的上海城市风味。张爱玲在作品中我们描述了20世纪初期西方文化渗透和冲击下的海派城市规划和建筑的风格:干净整洁的街道,拥挤的弄堂,沿街叫卖的小贩,西式的舞厅、咖啡馆、电影院和百货大楼,中西合璧的公馆,有穿着体面帮开电梯职员的公寓……这个传统与现代文明重叠交织的光怪陆离的空间中,梁太太、淳于敦凤、白流苏、葛薇龙、曹七巧等生动形象的人物粉墨登场,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封建遗老遗少的固步自封和纸醉金迷下都市男女的欲望与抗争,人与建筑互动互证,共同流淌和消逝在历史洪流中。文学与建筑在空间书写中意境相生。如《红楼梦》大观园中各院落都是根据主人性情量身定做,其屋体结构和建筑特点等与人物命运紧密相合。竹影参差、清泉流动的潇湘馆,映照林黛玉清冷寂寞、多愁善感的性格和整日以泪洗面的苦楚以及最后魂断潇湘的命运;绿窗清厦,异草芬芳,游廊窗棱“冰炸纹”形,煮茶操琴皆妙的“有趣”蘅芜苑显示了薛宝钗冷艳高贵、内心坚定强大和八面玲珑的性格特征;精致华丽又带着脂粉气的“富贵温柔乡”怡红院是贾宝玉怜惜和爱护女性的内心写照。西方文学经典,法国大文豪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同样也是文学意境与建筑意境紧密交融的显著案例:肃穆庄严的教堂前自由热舞的善良的女主艾丝美拉达、躲在教堂阴暗角落偷看女主的伪善自私的副主教克洛德以及在钟塔中自由跳跃、悉心照顾女主的“怪人”卡西莫多,人物塑造与哥特式建筑、教堂空间合为一体,建筑场景转化中形成美丑对比,立体呈现出巴黎圣母院展现慈悲,代表神明庇护人类和作为宗教统治工具禁锢人性的矛盾冲突,文学与建筑互相映照,意境相融,直至灵魂深处,显示高超的文学艺术手法。强调科学实验精神的福楼拜在他的代表作《包法利夫人》中,以内聚焦的手法,将人物心理活动投射于外部世界,女主爱玛对平庸淡泊生活的不甘和对丈夫的嫌弃深深融入由狭小厅房、冒烟壁炉、吱嘎响的门、渗水墙壁、潮湿地板所组成的空间意境中,客观冷静的文学描写中彰显人物灵魂深处的焦躁与浮动,深刻、鲜明而真实。
四、空间书写中的意象相通
文学与建筑的意象特征有相似性,如“门”是建筑一部分,起关闭隔离的功用,在中国古代闺怨诗中“门”的意象也多为古代女子封闭固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苦寂幽暗生活的写照;“亭”是中国传统建筑,供行人休息纳凉或观景用,其建筑功用起源于周代,多建于路旁,而唐诗宋词中“亭”也多有路边友人践行和话别的伤感意象,“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10]214(李白《劳劳亭》);再如“桥”嫁接两地,文学意象中的“桥”也连通男女爱情,成就美好愿景:“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11](《古诗十九首》)文学作品中,文学与建筑相通,文学以建筑为题,塑造空间意象,孵化楼阁、宫廷、西厢、桃花源、城堡等文学母题。如中国抒发文人意志、表达政治抱负和爱国豪情的黄鹤楼、岳阳楼、鹳雀楼、滕王阁,古人畅古怀今,文学情怀和建筑意象互为映射,文以楼名,楼以文传;再有限制自由、禁锢女性的古代宫廷;代表男女相思和幽会的西厢;西方寓意神与人世相连的神殿;象征伟大与光明的教堂;强大又固守的城堡等,这些意象反复出现于历代作品中,不断推动文学的创作和发展。如东晋文学家陶渊明散文《桃花源记》中“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夹岸数百步。”[12]32通过捕鱼人沿水路,由外而内的空间转移描绘出一个美好宁静的世外仙境,虚实结合,表现出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山水园林的兴起以及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中无杂树,芳华鲜美,落英缤纷。”[12]32的“桃花源”也成了理想田园和乌托邦的代名词,影响着后世文学的意象塑造,如唐王维《桃源行诗》中的桃花仙源、宋辛弃疾《水龙吟》中的“桃源路”、宋吴芾《和陶桃花源》中的“桃花源”等,还有曹雪芹《红楼梦》中营造的“天上人间诸景备”的大观园也可以看到桃花源的影子,少男少女们游戏其中,诗词唱和,不为尘世所扰,正是作者理想的人间净土。“桃花源”的空间书写还推动着后世建筑设计的发展,如中国第一个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的华裔贝聿铭,其代表建筑如香港的中银大厦和日本的美秀美术馆都受了“桃花源”的启发,而现代社会中园林设计和自然风景区营建等也是如此,从桃花意境中吸取营养,打造远离尘嚣,舒适休闲的放松之所。曹雪芹在中国传统院落的空间书写中还展现了建筑意象的不同功用,叙述了正房、书房、厢房的不同地位;前院、穿堂、后罩房的不同功能;门、窗、桥、回廊等建筑构件的不同用途,如外男不能进入的垂花门;元妃省亲、秦可卿丧葬等全族出动的大事件中才打开的贾府大门;再如有着皇帝御赐匾额,富丽庄严,代表着贾政家主地位的荣禧堂。红楼空间叙事中,建筑功用与文学特色交织于一体,如翠烟桥、蜂腰桥、沁芳亭、滴翠亭等园林设置在展现将两地相连、供人乘凉小聚等功用的同时巧妙的把小红与贾芸的爱情搭建,两人在亭桥中相遇相识相爱,构思独特,引人入胜,文学趣味浓厚。西方文学空间书写中,城堡也是绕不开的意象存在,而且其意象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着清晰的流变轨迹。中世纪,城堡军事、政治和生活等实用功能集一体,庄严、肃穆、权威、禁锢而神秘,城堡在文学作品中遍地开花。英雄史诗、骑士传奇和屠龙故事中,作者围绕城堡述说着骑士追求贵妇的浪漫,骑士对君王的忠诚和挥剑除恶屠龙的正义。15~17世纪,城堡变成了文艺复兴反封建反教会大旗下阴郁幽暗的意象,尊崇威猛的形象染上了灰色基调,出现了扭曲和变形:《哈姆雷特》中,城堡上空飘起了鬼魂,城堡暗淡死寂,人物行动犹豫不决;18世纪,哥特式小说中的城堡与黑暗、恐怖和罪恶合为一体,黑暗或被遗弃的荒原和古堡成了文本营造恐怖和罪恶的空间背景;19世纪后,生存危机和生命意义探讨视域下城堡意象内涵丰富,情感隐喻和象征化,衍生出无数新的主题和新的意象:希望、愿景、心灵家园、自由之所;又或精神枷锁、男权禁锢、父权统治,城堡富含寓意的身影反复出现在魔幻故事、恐怖小说、影视传播和网络游戏中,引导大众审美的同时揭示了现代西方人的困惑和挣扎。
五、结语
文学与建筑在空间书写中相依相存,在文本叙事、意象塑造和意境营造层面紧密合作与交流。文学与建筑都体现着“人的尺度”,建筑是“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突出表现,为人类提供生存之所,是人类“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终极理念,它为文学创作提供活动的舞台,孵化文学母题,丰富意象内涵,表现文学个性,实现“诗言志”;而人类将建筑写入文学,在文学中进行建筑营造和城市规划,在建筑意象空间和建筑行为过程中展开情节,实现文学目的和完成叙事,于文本“方寸”之中体悟“大壮”和“崇高”、感受“建筑意”以及传承建筑文化。
作者:马丽君 单位:广西建设职业技术学院人文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