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美的审美意义范文

时间:2023-08-24 09:2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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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美的审美意义

篇1

新媒体艺术创造出了一种彰显人文关怀与艺术反思的艺术新样式,在学习、模仿西方新媒体艺术的创作与研究的同时,创作界和理论界也开始关注中国新媒体艺术发展的自身特点,并努力探索这些特点与中国艺术美学之间的内在联系。现代与传统艺术审美关系的思考中,本文试图在新媒体艺术的全息性审美方式与中国艺术美学的整体观照意识之间进行互动性思维,以建立现代艺术与传统艺术在审美意识上的内在关系,对中国新媒体艺术的民族化发展作出贡献。

1.新媒体艺术的理论基础

新媒体艺术是在总结提升传统艺术经验的基础上,随着媒体技术和媒体理论的逐步完善而发展起来的。20世纪以来,数字技术、信息技术、计算机与网络技术、生物科技等新技术的快速发展,为现代艺术提供了全新的传播媒体和表现形式。而20世纪下半叶兴起的各种社会思潮则为新媒体艺术理论提供了观念来源。特别是马歇尔 ・麦克卢汉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的“泛媒介论”,为新媒体艺术理论的产生和发展打下了理论基础。“泛媒介论”为认识新媒体、整合新媒体为艺术创作所用产生了启迪的作用。此后,层出不穷的新媒体和新媒体理论不断冲击着原有的艺术思维和表现方式。新媒体艺术在建立了媒体可以是艺术的载体,也可以是艺术内容的理念基础上,走上了一条不断发现新媒体和融合多种媒体为我所用之路,并最终创造了新媒体艺术这一有别与传统艺术且不断进化中的艺术形式。

2.新媒体艺术全息性审美概念

新媒体艺术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将多媒体技术可能形成艺术表达的元素进行有机性与整合性的链接,产生一种单一媒体所不具有的新的传播功能与技术意义。多媒体的相互融合是新媒体艺术的核心表现手段和主要艺术语汇,并由此产生了审美体验的综合性、审美过程的交互性、审美情境的虚拟性等区别于传统艺术的全息性审美方式。多媒融合是艺术自身发展的要求。它反映了艺术的人性本质和自然本质。首先,人类的感官本身就是“多媒”的,人类不仅以五官感觉,而且以全部的思维感受着外部物质世界和内心心灵空间,多媒融合符合艺术表现人性的要求。同时,自然界本身就是有声有色、“多媒”合一的,多媒融合也符合艺术表现自然的要求。所以,人类对于艺术信息的多媒融合,不但是技术发展的必然趋势,更是人类审美意识与人性自身完善的必然要求。

3.中国艺术美学视角下新媒体艺术的特征

中国艺术美学,带有明显民族传统性特征,新媒体艺术充分吸收民族性并有机整合多媒体技术,建立了互动与互为的新艺术形式,使审美活动具有全息性与广泛性的审美特征。多媒融合下的审美思维是整体的、有机的、全息性的审美思维方式。它不仅综合性地调动了人们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等各种感觉器官,还交互性地激发人们的思想、情感、性灵与精神等理性活动。在这种全息性的审美活动中,人们的主观与客观互动、感性和理性互融、技术与艺术相通,达到了一种审美意识上的辩证与统一,给人们带来了全息性的审美体验。

3.1审美体验的综合性

新媒体艺术将不同媒体及其造型及传播机制的应用功能有机整合,大大丰富了艺术的表现形式,多重艺术语汇的综合带给人们韵味体验以及张力震撼。我们知道,审美体验意味着主体部分或者完全进入到对象当中去,对对象发出的信号进行回应。当代的新媒体艺术不仅需要融合眼、耳、鼻、舌、身等多种感官参与审美体验,而且随着现代神经学等科学技术的发展,新媒体技术可以绕开复杂的身体感觉器官,直接刺激神经,从而让人摆脱感觉器官而感知栩栩如生的世界。新媒体技术的发展给新媒体艺术带来了极大的发展空间,也让人们的审美体验产生无与伦比的综合性和丰富性。

3.2审美过程的交互性

新媒体艺术多媒融合的表现方式促使审美过程发生相应的变化。交互式审美成为新媒体艺术区别于以往艺术形式的一个重要特征。在新媒体艺术传播过程中,创作者 、传播者和接受者是交互合一的,创作、传播和接受的过程是实时同步的。这赋与主客体对作品内容、过程、表现、结果进行创造性阐释和能动性建构的权利,艺术审美也成为主客双方互动地、深度地参与和体验的过程。这种积极的交流和互动使得作品意义的阐释变得多元而丰富,创作和欣赏的过程充满着审美的愉悦。同时,新媒体艺术审美过程的交互性使人的主体意识得以凸显,主体性得到充分发挥,体现了艺术审美追求 自觉自由的本质要求。

3.3审美情境的虚拟性

新媒体技术的融合、生成功能使其可以任意地依据人们的直觉意象创造出物质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事物。在新媒体艺术中,现实生活中发生过但不可再现的事物或事件场景可以随时再现,现实生活中可能发生但并未发生的事物或事件也具备了被展现出来的可能,甚至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事物或事件也能被人类知觉所感知。新媒体艺术的这一特性突破了传统的审美准则,形成了虚拟领域的审美范畴。在这个虚幻的时空里,意识的直觉成为了物质的现实,假定性的体验被赋予了极强的真实感,艺术的表现和审美体验都获得了空前的自由。

参考文献:

[1]许鹏 :《论新媒体艺术研究的特殊内容与方法》,《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7年第 1期。

[2][德 ]本雅明:《机器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迎向灵光消逝的年代――本雅明论艺术》,许绮玲译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 1版,第 89页。

[3]许鹏 :《新媒体艺术的理论误读辨析》,《文艺研究》2008年第 12期 。

[4]马歇尔・麦 克卢 汉 :《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商务印书馆 2000年第 1版 ,第22页 。

[5][美]F・卡普拉:《物理学之“道”》,朱润生译 ,北京出版社1999年第1版 。

篇2

中图分类号:G633.95 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672-1578(2015)04-0279-01

美是人对事物的外在美或内在美的一种情感体验,它是人对外在客观存在事物美的特征进行评价时产生的一种肯定、满意、愉悦、爱慕的情感。美是人对审美对象的一种主观态度,是审美对象是否满足主体需要的关系的反映。由于每个人的审美需要、观点、标准、能力和文化背景的不同,因而对同一对象的美感体验也不相同。

初中学生绘画现象表现:抒情达意式的表现性绘画是学生美术活动的主要特征,同时以线性表现为主要方式,但是进入中高年级,他们的思维和认识开始羽翼渐丰,表现理念也逐渐进入写实期。因此, 线描写生在他们的绘画活动中占据着重要地位,线条美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培养初中学生审美意识的重要内容。在教学中我是从以下几个方面去引导的:

1.作品要有情态美

面对一个写生对象,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我总是引导学生从深的角度去理解它,喜欢它,欣赏它,让自己的表现欲望与对象的生命意义,形态特征,品质意韵等产生共鸣。首先从主题的角度来说,要让学生"读懂"对象的生存意义和它的情态美感,如一株古树,要启发学生从它那扭曲古拙的生态造型上去理解他的生命意义和岁月的沧桑,并由此产生对自己生活的勇气;画人物写生时,要让他们仔细地去观察和体会模特儿的特点.造型.性格.品质和最吸引人的那一瞬间 的表现,努力画出人物的形态美和内在的品质。如一位学生的妈妈,形象特点和神态刻画多么生动,特别是妈妈头部的特征都把握得很准确,不失为一幅成功的人像写生画。

从另一方面来讲,要培养学生善于通过观察和联想从写生对象身里预想出对象特有的线性美。初时学生学习线描画失败的原因也在于此,不能用艺术的眼光看出对象的线性美,而往往注重于对象的兴趣点,如艳丽的色彩,有趣的"动情点"等,忽视了艺术本性的东西。因此,要引导学生从对象整体的线性变化与统一中去发现艺术美,如现象外形的起 伏结构的前后穿插,线的交织排列等,也要注意线味的曲直.长短.粗细.疏密及方向的不同等自然变化,只有让学生懂得从这一角度去看对象,才能处处发现平凡生活中的不平凡来。在这二个方面,都要注意让学生从自己的角度去体会和发现美的艺术;如在写生松树时,我让学生自由讨论,发表自己的构图意 见,有的说画一根粗大的干,既能表现出它的生命粗壮有力,又能通过前后粗细不同的组合,画出一种"坚强"趣味;有的说画那些下垂的枝叶松针,有的枯黄,有的脱落,有的常青有的充满生机:也有的学生提出只画那些落在地上的松针,我问为什么,他说叶落归根,大地养育了它们,在生命的最后,它们也不愿离开大地,而且铺在地上色彩也很和谐,是一种暖色调。对这些,我都积极地予以鼓励 和肯定。

2.作品要有构图美

学生的线描写生画一般要求以直觉大胆肯定地用黑色钢笔或蓝色水笔.铅笔直接来画,不宜反复涂改,修改后也影响画面线条流畅的效果,再说他们也总是不习惯于从整体到局部,先用长线条画大形来确定构图,而总是习 惯从前面的局部开始,逐一刻画完毕的方法,故往往不能很好地把握整体的构图,画到哪儿算哪儿,结果出现画得太大或太小,甚至画不下就压缩比例和空间等现象。如一位学生的全身人像写生,下半身总觉过小,有"侏儒症"的感觉。解决这一问题,就要在学生写生前向学生反复强调构图美的原则及重要性,使学生养成一个画前先有一个"预想"和"规划"的习惯,做到事前"胸有成竹"。可根据方法引导学生写生前在画纸上定出主要对象或整 体的最高点,最低点和左右边界,然后 来确定局部的大小和位置,了解各部分与整体的关系。在从局部开始画。也可以在画前用指甲或笔杆在纸上从整体"比划"一下构想再根据划痕来起笔作画。如画风景时,引导学生用两只手做成取景框找出自己的最佳构图位置,但这个方法往往有时不奏效,所以我总是向学生强调自然空间也是一种最美的东西。是画的一部分,处理得不好就会有拥挤.压抑.闲散或下沉等难看的弊病。如果发现学生一开始画就出现了明显的不良倾向,常常要提醒他们注意这一点 ;如果他们已画了大半才发现构图不美或难以处理的情况,我也鼓励他们可随机应变;如突出某一部分,其它的去掉或简化了,而不马上否定他们的功劳;写生作品完成时,总要求他们用 题字来进一步完整构图,使线描的手绘线条图像写生作品更显完美。

3.在课内外各种活动中培养学生的审美意识

艺术作品中的美因其形式、内容和风格的独特性,比较容易被学生所感受,而在各种课内外日常生活中发现美的所在,则是鉴赏美能力向深层次的延伸。

3.1 在熟悉的校园环境中发现美。校园中的建筑物、环境美化、绿化、净化等无不充满美的因素,引导学生发现熟悉的校园环境中的美能够激发他们爱学校、爱老师、爱生活的感情。对学校的建筑物,重点引导学生观察其空间组合之美,体形之美,比例尺度之美,质感色调之美,象征手法之美以及由此体现出的气势情趣等,并让学生感受主建筑物和周围环境的关系,体会是和谐交融之美,还是对比烘托之美。最后,让学生运用发现校园环境美的方法,发现家庭环境中的美,对家庭中家具的摆放、工艺品的陈设、整个家庭环境气氛协调中美的因素予以挖掘发现,对不美的因素加以剔除。

3.2 选择能激发学生绘画兴趣和激情的写生对象,培养学生发现美的能力。不是生活中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感受平凡生活中的美也是提高审美能力的重要方面。

篇3

赋予思想情感的的审美意境,作为环境设计师创作时极大突显他设计方案的主要部分。审美意境想要突显的意义是在空间里面形成一定的“灵魂”。在意境加入审美的感觉,能够形成一种所谓的场域效果,再就是反向显现空间中的想象以及感情。环境设计师对于此所谓的场域倾注各种自然界的文化风俗精神时尚等等;从而进行人与“自然”、人与“空间”的无言对话。

环境艺术设计强调自然脱俗,围绕审美意境进行突破创新,不断运用先进的理论、理念,通过不同于形式审美的表达,不断发扬光大环境艺术设计事业。因此,环境艺术设计中的审美意境就在于它是设计的灵魂,突显文化意义的设计意境创作,全面表现出设计的意义以及当代设计思想的主要特性。

环境艺术设计意境的审美特征

环境设计里面的意境能够作为一个最能表现与表示我国艺术追求的美学观念,在我国古文和古美学艺术里面占有重要的地位,也是我国艺术对世界的专有贡献。分析探讨意境的美学特性,了解怎样在环境艺术创作中表达与审视意境这都是十分重要的。

1. 情景交融

环境设计关注的主要是情景间的协调,所以情景交融可以作为意境的一个审美前提。情景交融指的是,审美主体和客体的审美认知以及特性间的联系。对于情景交融的形成来说,有一定的哲学前提,儒家以及道家方面的思想均觉得可以作为自然界的一个成分,均追寻并要触及“天人合一”的境界,然而这需要对意境有极深得理解,再就是此也给情景交融提供一个大的前提。“情景交融”作为意境的一个一般特性,其中的情景要进行相互交错融合以及统一和谐。

2. 虚实相生

情景交融作为环境设计里面创作和形成意境的主要方法和途径,但虚实能够表明环境设计里面意境审美的特质以及定律。虚也就是虚境,也就是说环境设计表象外的审美层次,实也就是实境,也就是环境设计创作里面的真实意象,虚与实体现出了我国古时人们的世界以及宇宙的观念,在本质上表现出我国环境设计的审美情感。环境艺术设计中的虚实结合,对于意境的表达具有特定的意义,遇到这种方式可以体现意境的魅力。虽然情景交融是意境创造的基础,但情与景如果离开了中国美学虚实相生的美学理想,不能在虚实结合中相互转化,展示宇宙无相生的审美理想,不能在虚实结合中相互转化,展示宇宙无限的生命图景,就谈不上什么意境的创造。

3. 自然之美

自然之美是最真实和自然,再就是最引人喜爱的。清水芙蓉表现出来的自然美,可以作为我国古时追求和崇尚的一种美感艺术。对这种自然之美的发展和传承,众环境设计师都要进行相应的思考。对于自然之美的思想渊源来说,其源于道家倡行的自然之道。当前的环境设计意境正在追寻所谓的自然之美,其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个就是追寻清新脱俗,一个就是追寻返朴归真,即自然以及平淡美。而我们知道,自然平淡的艺术美并非信手拈来,自然美是去掉雕琢之后的自然,所有具有自然美的作品都是经过推敲、琢磨;最后才成为看似不假雕琢的浑然天成的艺术精品。因此在实际过程中的“自然之美”不宜强求,而应该追求自然之根本。

水景设计中体现的审美意境设计

1. 水的形态特征

形态就是说,形式以及水的形状。水自身并不存在特定的形状,其形状主要是体现在储水的容器上面。水的形状和高度,再就是形态的转变,使得水可以表现出万千的状态,有的体现静美,有的体现飞奔之势。有生命气息的生生气体蕴含着宇宙生命的特质,其已经变为审美特性的典例。

景观设计,水景是溪流,瀑布,池塘,喷泉的主要形式,为了与周围的池塘植物,画廊体架,设计与垂直另外的构成成分。表象艺术体现的含义,其就体现出了“顺其自然”的哲学思想。

2. 水声音的特性

水体作相应的运动,进而构成了水流,人听到这种声音可以产生不同的情感,进而可以体会到水声的魅力。具有水功能的一些景观,一般都是让水进行各种流动,模拟自然界的水声,构成特殊的水声感受。这种娓娓水声,带了听觉的感受,造就了一种意境的美感。

3. 水的颜色特征

对于颜色来说,其也能够被叫做水的质感,其往往和水、动植物以及自然界的其他景物形成自然的和谐美景。在常温下,水表现成无色无味的液态晶体,其体现了一种纯净自然剔透的美,经常被拿到文学界当成人格和道德的代名词使用。水颜色可以随时间与季节而改变,植物在水中浮动的姿态以及太阳照耀下发亮的流水,这些都让人难以忘怀。

篇4

二、感性形象

楚文化是南方土著文化与北方中原文化的合流,楚国宗教在很大程度上也受到了原始自然宗教的影响。世间万物都成了楚人自然崇拜的对象,尤其是将动物尊奉为神而加以崇拜,这是原始宗教的普遍特征,这一点在先秦楚文献中都有大量记载。《山海经》和《楚辞》中描述了大量动物神和植物神的形象,如“自女几山至于贾超之山,凡十六山……其神状皆马身而龙首”,“自遍遇之山至于荣余之山……其神状皆鸟身而龙首”(《山海经•中山经》),“焉有石林?何兽能严?焉有虬龙?负熊以游?雄虬九首?鯈忽焉在?”(《楚辞•天问)。这些半人半神或由几种动物混合构成的神灵不是原始的形态,它们是由动物神向拟人形态的社会神过渡的中间形态,大多数都是起源于对动物的直接崇拜。[3]就楚视觉艺术而言,尤其是从楚漆器艺术的形态表现来看,各类神秘、怪诞的动植物意象的拼贴与组合不胜枚举,诉诸于视觉感官的感性形式充分展现了楚人神巫思想影响下的浪漫想象。湖北江陵、湖南长沙、河南信阳等地都出土了一种被称之为“镇墓兽”的艺术形象,如湖北江陵天星观1号墓出土的双头镇墓兽,它由方形底座、曲形兽体和双鹿角三部分组成。镇墓兽形状怪异,面目狰狞,口吐长舌,突额暴目,四只鹿角横生交错,意象极为奇异,给人以恐怖和神秘感。此种造型,有人认为是山神的化身,有人认为是龙的形象,学界则将其理解为镇墓辟邪的神物。江陵马山1号墓出土的木雕辟邪由树根整体雕刻而成,髹红漆,是我国目前发现最早的根雕艺术品之一。辟邪虎头曲身,四肢长短不一,利用根枝原状雕刻而成且四肢不对称自由分布。四肢上浮雕蛇、蛇吃蜥蜴、蜥蜴吃鸟、蝉等景象。这种奇特的造型与装饰,向人们展示出了楚人特有的宗教与哲学意识。诸如此类来源于自然动植物意象而又强调抽象构成的艺术形式还有很多,如虎座飞鸟、鹿角立鹤、双蛇座凤架鼓、木雕座屏和虎座鸟架鼓等。它们无一不是对动物形态进行了解构、夸张和组合,从而营造了全新审美意象。皮道坚先生认为,这些楚漆器艺术形象多是“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的无形大象,或可以说是老子“大象无形”说的视觉方式体现。[4]然而,从老子意欲阐述道与自然的关系角度来总结楚艺术的审美特征,而抛弃楚人审美意识的深层追问,不免稍显牵强。楚漆器艺术这种“有意味的形式”可能与“大象无形”在形式上存在一定的耦合,但它更体现的是楚人神巫思想影响下的那种对生命无限的意识。

三、普遍意义

黑格尔在《美学》中引用歌德的“意蕴”说后讲到:“遇到一件艺术作品,我们首先见到的是它直接呈现给我们的东西,然后再追究它的意蕴或内容。前一个因素————即外在的因素————对于我们之所以有价值,并非由于它所直接显现的;我们假定它里面还有一种内在的东西,即一种意蕴,一种灌注生气于外在形状的意蕴。那外在形状的用处就在指引到这意蕴。”[1]24这里的“意蕴”即黑格尔定义象征艺术中提到的“普遍意义”。就楚漆器艺术而言,它的感性形式表现在抽象的意象构成,普遍意义即楚漆器艺术中的审美意蕴,同时也是楚人在长期审美实践中形成的生命意识观念。楚人的生命意识观主要体现在对生与死、魂与魄、神与鬼的辩证关系上。许慎《说文解字》:“魂,阳气也。从鬼云声。魄,阴神也。从鬼白声。”魂魄二字从字形来看,皆从鬼字,其最初涵义应该与鬼有关系,指人死后化为魂与魄两种形式存在。《左传•昭公七年》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楚辞•国殇》有“: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神。”《楚辞•招魂》中亦有“:魂魄离散,汝筮予之。”可见,楚人认为作为人的存在的魂与魄,合则生,离则死。所以我们才见到楚国大诗人屈原在《招魂》中写道:“魂魄归来,无远遥只。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目的就是为了将死者的魂魄招至家乡的故土。显然,这里招的是亡魂,不是为了让魂魄合体而起死回生,而是防止游魂在荒郊野外被其他神灵鬼怪所侵害。难怪屈原在《招魂》中描述南方偏僻之地的凶险“: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雄虺九首,往来鯈忽,吞人以益其心些。”人死了魂魄分离,魂作为阳气升天化为神,魄作为阴神化为鬼。《礼记•祭义》说“: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骨肉笼于下,阴为野土。”《论衡•论死篇》曰“:人死精神升天,骸骨归土,故谓之鬼,鬼者,归也。”可见,先秦至汉代的鬼神观念非常普遍,认为人死后灵魂升天化为神,体魄入土变成鬼。在原始巫风炙热的楚地,人们之于生与死、魂与魄和鬼与神的观念更为强烈,楚人的这种生命意识在楚漆器艺术中更是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英国著名人类学家泰勒在《原始文化》中就指出,原始人观念中的灵魂是一种稀薄、虚幻的人的形象,具有像气息、薄膜或影子那样的性质。[5]既然魂是一种阳气,处于一种无形无影的漂浮状态,它要升天为神,就必然要借助一定的外界力量。《国语•楚语》中就记载了灵巫具有“绝天地通”的能力,而楚巫灵魂升天的凭物就是动物精灵。《离骚》:“驷玉虬以桀鹥兮,溘埃风余上征”,“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这里的“玉虬”、“飞龙”就是“灵均”驾驭灵物飞天的工具。巫师的灵魂要升天与神交流,动物精灵将成为其主要工具。同样,一般人死去后的亡魂依然要凭借动物精灵引魂升天成神,只不过这里的动物精灵等级层次不一样。在一些楚漆器艺术如虎座飞鸟、镇墓兽、鹿角立鹤中都含有一些共同的审美意象:鹿和鸟。鹿在古代被视为瑞兽、神兽,认为它能给人们带来吉祥幸福和长寿,那些长寿神就是骑梅花鹿。张正明先生认为,鹿华美而吉祥,不管什么生灵,只要插上鹿角,就有飞升的态势,就表示有神性了。[6]可见,在楚漆器艺术形态中,鹿这一审美意象的象征运用,表现了楚人生前追求长寿幸福、死后灵魂升天成神的热烈期望。鹿与鸟的组合是中国上古神话中的飞廉,《楚辞•离骚》云:“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王逸注:“飞廉,风伯也”。[7]风伯即风神,可见,飞廉就是引魂升天的灵物。虎座飞鸟中的飞廉昂首展翅,作欲飞状,头上两鹿角,楚人希望死后灵魂不要沦入冥府,飞鸟或立凤都意在招致风神,让他接引死者灵魂登天。就镇墓兽的艺术形象而言,《楚辞•招魂》讲道:“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学界多数学者都认为楚墓中的镇墓兽乃土伯形象,意在抚慰土伯,让它不要捕食死者,而使其有一个完整的魄体。可见,楚漆器艺术中的自然形象大多表现为两层含义:一方面,以飞鸟为主题的形象象征灵魂升天的意识;另一方面,以兽或蛇为主题的形象象征形魄入于土下得以完整保存的意识。上天成神,入土成鬼,这也就是早期楚人生命意识中的鬼神思想。根据黑格尔对艺术理念的辩证观点,强调“理念”要经过一个否定与自否定的过程,以达到理念与形式的统一。那么楚漆器艺术中的“普遍意义”,即楚人的生命意识观念也将是一个辩证的发展过程。随着楚国宗教与社会的发展,楚艺术中的生命意识与自然现实的完整统一将发展为意义与形象的分裂与对立,但目标还是指向意义与形象的统一。

四“、形象”与“意义”的统一与对立

就楚宗教而言,徐文武教授认为:“楚人对动物的崇拜可分为两个阶段或说两个层次,第一阶段是对凡与自己发生关系的动物一律加以神化,这是一个纯粹的动物崇拜阶段;第二阶段,随着人类意识的发展以及宗教形式的演化,在造神运动中所出现的神多以动物的形象,或半人半动物的形象出现,动物成为各种类型的神的‘外壳’”[8]185。这两个阶段同黑格尔就象征艺术提出的形象与意义的统一与对立两个阶段不谋而合。黑格尔从内容和形式之间的辩证关系论述了象征型艺术的暧昧性,即象征艺术中的意义与形象需要紧密结合在一起,但同时他们彼此之间也是对立的。在此基础上得出结论“:象征在本质上是双关的或模棱两可的。”[2]12为此,黑格尔站在艺术史观的立场,认为早期艺术尤其是东方艺术经历了一个由意义与形象的统一到对立的发展过程。

(一)“形象”与“意义”的统一

在楚国宗教发展的初级阶段,人类的意识观念没有与感性的自然现实直接分开,自然被直接当作对象而加以崇拜,这属于自然宗教的表现形式。其中,动物崇拜是自然宗教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在动物崇拜时期,一方面,人类要以动物作为食物来源,另一方面,人类对凶残的动物又存有畏惧心理,人类与动物的这种依存与敌对的关系成为原始自然宗教中动物崇拜产生的基础。这种自然与人之间的双重关系就体现在人类早期的观念形态中,这些观念性的东西就是最早的自然宗教的内容。在自然宗教时期,楚漆器艺术中的“普遍意义”是一种以幻想的方式把绝对精神的内容直接塞入个别的感性事物里,要它以现实存在的形象完全代表这种内容,使这种内容成为可以审美观照的对象。这种纯粹的、现实存在的形象表现在楚漆器艺术上,如湖北江陵出土的卧鹿,直接提取自然界“鹿”的原型以象征健康长寿的理念;江陵雨台山出土的猪形盒,猪的形象壮硕丰满、新奇华丽;湖南临澧县出土的虎形器座,采用圆雕、浮雕和彩绘相结合的手法整木雕成,栩栩如生;曾侯乙墓出土的鸳鸯形盒,雕刻精湛,造型生动;江陵雨台山出土的蛇卮,盖上雕八条相蟠的蛇,卮身上雕十二条蟠蛇,黄蛇与红蛇相蟠其间。其中楚人对凤、鹿、蛇原型的崇拜表现得最为强烈。凤鸟一直被公认为楚艺术的母题,是楚人的图腾和祖先神,也是巫师或国王等权贵驾驭升天的重要灵物。同样,鹿不仅是瑞兽,还是楚人崇拜的生殖神。屈原《天问》:“惊女采薇,鹿何佑?”王逸注曰:“昔者,有女子采薇菜,有所惊而走,因获得鹿,其家遂昌炽,乃天佑之。”“昌炽”既意味着财富充足,同时也指子孙满堂。[8]187可见,鹿在楚人的生命意识里象征着多种含义,既可象征生命长寿,也有吉祥多子的意蕴。蛇也是楚人崇拜的保护神,3000年前的楚人就已经把蛇视为地下的冥神,守卫着墓葬,是墓主的保护神。《山海经•海外东经》云:“汉水出附禺之山,帝颛顼葬于阳,九嫔葬于阴,四蛇卫之。”楚人认为,人死了变成阴间的鬼,也会有蛇神守护着它们的形魄。可见,楚漆器艺术中的这些最平凡的感性现实存在(意象)也获得了在精神上同人和神齐一的地位。这些个别的具体事物并不就是绝对意义,而只是暗指绝对意义。随着楚宗教的发展,楚人慢慢觉得猪、虎、蛇、蛙、凤、鸟等直接存在的个别事物已经不能充分表达更为复杂的主体精神,这个时候楚漆器艺术中意义与形象就开始走向分裂与对立,以期获得新的统一。

(二)“形象”与“意义”的对立

根据黑格尔的观点,理念是“自生发”的过程,它生发了自然和一切现实,理念须经过与自然对立而达到统一,才变成具体的、真实的。[9]理念在“自生发”过程的每一阶段上,都有一种不同的实在的表现方式和该阶段的内在定性紧密地结合在一起。随着春秋战国时期以孔子为代表的人类理性的自觉,楚人审美意识中主体性的认知得到强化。人的意识一旦脱离了与外在自然界的直接统一,就会看到艺术中过去已统一的意义与形象的分裂,即意义和形象之间的斗争,这种斗争又会迫使人努力用幻想的方法将破裂的双方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实现艺术符号的象征存在,楚漆器艺术也不例外。这一阶段人的审美心理驰骋在一种动荡不安的状态里,这种意义与形象的分裂呈现出人的意识还是模糊不清的。人的意识处在一种从一极端到另一极端的动荡不宁的跳跃之中,反映在艺术表现形式上,就是感性形象的夸张变形,或是多种形象的任意拼凑与堆积,或是人格神的感性体现。湖北江陵出土的双头镇墓兽,从审美意识来看,反映了楚人神巫思想影响下的一种生命意识,即死后灵魂升天成神、形魄入土为安的思想观念。但从镇墓兽那怪诞奇异的鹿角、巨眼圆睁的兽头和繁复装饰的底座等形式特征,我们可以窥视到楚人那种令人眩晕和躁动不安的审美心理。他们企图运用丰富的想象力,通过叠加、夸张、对称等手段营造出一种难以言状的形象,这种形象也就是为了表现那个历史时期多元文化碰撞、感性与理融的生命意识,至少这种意识里还大量地遗留了楚人很早就从殷商那里继承来的鬼神思想。虽然今天我们看这些形象有些不可思议,但对当时的楚人来说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他们血液里灌输的那种生命意识是抽象的、无限的“绝对理念”。这种无限的理念却要用有限的感性形式来表现,为了弥补感性形式的不足,就必须不停地改变客观形象,使之形象夸张变形,由一种对现实的否定方式去肯定楚人脑海里的那种对生命的玄远期望。这样我们才看到了狰狞夸张的长舌、彼此蟠绕一起的蛇卮、体型臃肿的猪形盒、枝节盘错的鹿角等楚漆器艺术品。艺术中的理念是“自在自为”的,并总是指向人的心灵活动的。所以黑格尔才否认自然美,认为艺术美可以直通心灵,同时声称只有古希腊的古典艺术用最恰当的表现方式实现了按照艺术概念的真正艺术[2]157,认为古希腊的人物雕刻直接表现为人的感性形式,因而是理想的艺术形式。而楚漆器象征艺术中最接近人“心灵”的感性形式就要算社会神的形象或是趋向于人格化的艺术形式。人格化所要表达的意义既是精神的又是自然的。由于人的审美艺术的抽象性,这种人格化还是不完整的,它还要结合很多其他的自然形象,这样就造成了人、兽、神的形象夹杂在一起,显得“混乱不清”。在东方艺术中,印度艺术一样含有人与自然这两个因素的怪诞组合,如印度的三神一体,由于幻想的不明确性和不稳定性,它对所发见的事物并不按照它们的本质来处理,而是把一切弄得颠倒错乱,我们如果想把它们懂透,就会遇到极大的障碍。[2]56湖北江陵李家台出土了一件彩绘盾牌,其表面绘有龙凤和人形图案,人的头上长着一棵树,树上有枝有叶,与人形成一个完整的形象。徐文武先生认为,这个神像可能就是楚人崇拜的树神,而且与山神祭礼有关。[8]196像这种人格化了的艺术形象在其他楚艺术类型里都有发现,如湖南长沙子弹库出土的楚帛书,文字四周绘的十二个怪异的神像,很多都是人格化了的艺术形象,他们或立或卧,或奔走或跳跃,个个栩栩如生。这些人格化了的神灵形象在先秦楚文献中也都有大量记载,如《山海经•中山经》:“……其神皆人面而鸟身……其神状皆人面而兽身……”。可见,在人类意识发展的早期,脑海里的精神观念最初还是自然形象的感性表现,表现为自然崇拜的阶段。但是,随着人的理性的不断自我觉醒,人就越显出与自然的不同,并尝试去打破原有的那种人与自然的完整统一,艺术意义与形象的完整统一也将走向分裂与对立,使人的观念与主体意识在艺术中愈加凸显,这就是人格化艺术的感性表现。艺术中的象征概念就是这样一个辩证发展的过程,起初是艺术中的抽象意识难以用完美的感性形式表达出来,就借用自然界的感性形式象征那种抽象的概念;然后,随着人的意识的不断觉醒与发展,人类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逐渐突显出人的主体性,既然意识到人与自然的差别,就要用斗争的方式去实现意义与形象的分裂,通过幻想的途径实现感性形式的重新组合,最后达到意义与形式的重新统一。而在这种意义与形象的统一与斗争的过程中,难免就会显现出楚漆器象征型艺术中意义和形象还见出差异的阶段的离奇幻想,以及颠倒错乱的形象拼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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